——这里是没有救赎的世界,不需要头戴荆冠的救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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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他怀中的不是她。
在他怀中的,是业已化作焦炭的,她的亡骸。
石壁上拉长的影子在摇曳的火光里跳着诡秘的舞蹈。影子们的主人在白色斗篷下悄然低语,如同交头接耳的毒蛇互相吐信。
刺耳的暗笑声回荡在耳畔,庆祝着我们的悲剧,仿佛无数只夜枭在高远的穹顶下飞回低旋。
我号哭着悲恸着,想要驱逐这空间里涌动着的喜悦,却无济于事。
人类的声音各有其意义,或悲或喜或哀或嗔,然而无数人的声音聚集在一起却变成了无意义的嘈杂,只剩下最为纯粹的情感,将与之不同的声音掩盖覆灭。
我的哭号也是,泯没于响彻世界的礼赞声中,不曾有人屈尊聆听——连同那高居天座的神明、不曾垂听。
巨大的机械人形静默地屹立在侧,磨花的精金属装甲构筑的巨人半身,藏于浓郁的黑暗中,魔神般狰狞的身躯无声地倾诉着蔓延千年的悲哀与孤寂。
你也,被神抛弃了吗?
不,也许从一开始,神就不曾爱过世人——
意识漂移在无垠的海域,痛苦像海潮般退却。
这就是死亡吗?无论卑贱还是尊贵,幸福还是苦难,所有曾活于世的生命终将蹈上的路。究极的公平。一视同仁的结局。
原来死亡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啊。
不知为什么心中没有意识到悲哀,也许是因为这样的死亡过于平静,相比伤痕累累的现世简直宛若天堂吧。
如果真是这样的话,是不是说,只有那些在现世享尽了幸福的人们,才会把这种宁静描述成地狱?
原来天堂和地狱不曾有叹息墙的阻隔,有所区别的只是人们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。
原来善者升天,恶者堕地,是这样简单的骗局吗?
原来,神……是如此狡猾。
倦意渐渐袭上,想要就此裹着这份难得的安宁甜甜睡去。
不过,如果说一定有什么遗憾的话……那是什么呢?不太记得了啊。
忘却是美好的,忘却一切就不会为曾经的记忆哭泣,会为忘却感到悲伤的只有忘不干净的人,想忘忘不掉的人……可是这份空洞的感觉是为什么?好像心脏被谁剜去了一块——
——可我已经死了啊,哪里有可以被剜去的心脏呢?
只是,深得望不尽的悲哀,就要哭出来的悲哀,塞满了死后的梦境。
梦里的大家像是在节日里高歌一样欢笑着,火花跳动着呼和。
只有一人的影子蜷缩着颤抖着哭泣着,为什么要哭呢?为什么不同人们一起欢笑呢?
为什么只是看着哭泣的影子,悲伤就像旷野上的蔓草一样疯长?
即使如此也不能移开目光。
即使如此也不想移开目光——
影子的怀中,是焦黑的人形,曾经是人的,曾经以人的姿态,在影子身边欢笑过的——
这不是梦!这是……是……我是……是我!
伴随着灼烧般的疼痛,视野中未明的部分,像晨曦的微光中退散消融的夜幕一样被照亮,我终于看清了,这不是梦,也不是天堂。
我在这里啊,我就在这里——
我向影子伸手,想拥影子入怀,一如既往地伸手,进入视线的却是金属浇铸的机械利爪——
“ “
啊 啊
啊 啊
啊 啊
啊 啊
啊 啊
啊 啊
啊 啊
啊 啊
! !
” ”
悲鸣的重奏在欢笑与赞歌中响起。
毫无疑问的,这不是梦,也不是天堂,这是有如地狱,甚于地狱,充斥着污秽与邪恶的——现世啊!
从那时起,我就一直在追索着。
世界也好我也好,都是垃圾。垃圾一样的我没有存在的价值。
那么同理,世界也一样。
举世皆浊,你我亦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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